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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 发

来源: 登山文学网 时间:2021-07-08

白 发

 

在我很小的时候,母亲坐在炕沿上缝补哥哥摔破的鞋裤衣袜,那时候的我,从炕尾跪着迈过芦苇编织的炕席,悄悄地蹭到母亲身旁,用我那稚嫩的手去拔母亲头上的白发。看着手中那黑白两色的发丝,我多希望,母亲不会老去。

 

周末,回到老家,躺在没有了芦苇编织炕席的温暖的大炕上,母亲在。我闭着眼睛躺着,却听到窸窣的声音。母亲轻轻地又坐在炕沿上,用粗糙的手轻轻地缕着我的头发,又轻轻地的用手中的剪刀剪掉什么。我没有睁开眼,母亲却开口了,“白头发不能拔的,拔一根长十根,得用剪刀剪的。”我闭着眼睛说:“那么多,怎么剪的过来?”“当然可以啊!”母亲固执地说着,固执地剪着,我一动不动的等着。我多希望,母亲能帮我剪一辈子的白发。

 

 

依稀的记得,姥爷家的前院有一口老井,老井旁边是一根硕大的枣树。哥哥摇着那会唱“吱吱扭扭”歌曲的辘轳,让我等着他把水摇上来后给我用竹竿打枣。我站在老井旁,抬头看着树上的青枣。姥爷从身边扛着锄头进院,用袄袖擦擦脸,一道道灰色的沟,那一笑就能看到的不知什么时候掉的门牙,还有,那满头的白白的短发。现在想想,母亲当时有没有拿起剪刀帮着姥爷剪白发呢?

 

孩子现在已经是高二的高中生了,每天早上我会和他一起起床,然后趴在阳台的栏杆上,等着孩子下电梯,看着他走出楼道口,走向小区门口,拐弯,直到看不见。他偶尔会回回头,抬头看看阳台上的我。在五点多的黑暗里,我能看到他的眼睛。我多希望,时间能够走得慢些,然后再慢些。

 

 

姥爷不在了,可那头白发,映着霞光仍在我的眼睛里。幸运的,母亲健在,从我给母亲拔白发到母亲给我剪白发,转眼都三十多年了,我感恩一切。孩子越来越大,我多希望,我永远都看不到他头上也滋生出白色,但我也希望,如若有一天,他的白发真的在了,他能够躺在我的怀里,让我拿起剪刀,去颤巍巍地帮他剪掉,一根又一根…

 

 

刘淑静(竹子),河北省唐山市玉田县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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